妈妈一醒来就问我:“刚才外婆来了?”
我点点头,她又说:“问出什么来了。”
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只好老老实实回答:“我问外婆问题,她一直神神叨叨的,好像神智不太清醒,没问出几句来她就走了。”
“她说什么了?”
“她说我的血,最后说的,好像很慌乱,我问她怎么了,她就断片了。”
“血……”妈妈忽然猛拍桌子,把我吓了一跳。
“没错!我们家族的血液有镇魂驱邪的效果,你伯父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件事,你的血液效果一定很强……”
“为什么?”
妈妈不说话了,又是这样,她到底还瞒着我什么,都这时候了还瞒我!
这时候还未烧完的符纸又燃起绿焰,水盆里的血米一阵盘旋,在盆底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“巫”,只是这次的巫字说不上来的邪异。
我有些纳闷,看向妈妈,发现她也神情古怪,忽然她看向我旁边。
“嘿嘿嘿嘿……是你……是你杀了她!杀得好杀得好!她该死!嘿嘿嘿嘿嘿!”
我有些发愣,看了看旁边的伯父,试探着问:“外婆?”
“外婆?对,就是外婆……”
伯父说话神经兮兮的,声音完全不像刚才的外婆,我只觉得这神经质一样的说话方式在哪听过。
“是你杀了外婆!!”
伯父猛的抬起头来,那张脸充满阴险,狠毒与憎恨,还未等我反应过来,他便扑过来,把我撞倒在地上,顺势就掐住了我的脖子!
是那恶鬼!他被那恶鬼上身了!
我感觉喉咙的骨头一下子被握住了,皮肤紧紧地压在骨头上,就好像自己吞了块骨头在喉咙里,怎么也咽不下去,又疼又难受,喘不上气,说不出话,感觉血液在脑袋越积越多。
“不是我……不是我!是你!是你害我的!是你害我杀的!”
伯父那张脸又变了回去,声音也是原样,苍白的脸上满是无助与惶恐,可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减,反而越来越大了。
他要杀我……他要利用伯父的手来杀我!
“小葵!”
妈妈冲了过来,伯父空出一只手把她狠狠推开,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我,完全是一副迷了心智的样子。
我死死抓住伯父的胳膊,想把他掰开,但指尖深陷皮肉里面也掰不开,在死亡的恐惧下,我的喉咙反而能发出声音了,但却是那种很微弱的嘶嘶声,好像亡兽最后的喘息。
我感觉到自己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上翻,肺部里的空气一点点地耗尽,眼泪不断往外流,耳鸣剧烈。
妈妈惊叫着不断拿东西砸伯父,却一点也没有效果,伯父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住了,那个恶鬼透过他的手掌,牢牢地锁着我的脖子,直到我死!
忽然间我好像听见妈妈说了一句话,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话语,拥有着如此大的力量……
伯父一下子恢复了清醒,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去,坐在地上死死地看着自己的手,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……
“咳咳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我捂着脖子,还趴在地上咳嗽,眼泪和口水忍不住流出来,待耳鸣完全消失,才想起来妈妈说了什么。
她说……
“你醒醒!王八蛋你醒醒看清楚!这可是你的女儿!”
明明肺部极缺氧气,我却好像一下子忘记了呼吸的方法,我多希望我刚才听错了,这一定是耳鸣带来的幻听。
这多可笑啊……
你的女儿……我是伯父的女儿?
那是我伯父,我妈妈的哥哥啊,而且伯父早就结扎了不是吗?切吉吉啊!
“小葵……”
妈妈愣愣地看着我,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。
我见她伸手过来便喊,声音嘶哑:“你别过来!”
妈妈好像被吓到了,整个人都抖了一下。
桌子上的符纸已经完全烧完,灰烬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,整个世界静悄悄的,静的好像一切都烧成了灰烬。
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有些想要作呕,无论是伯父还是妈妈在我眼里都变得可憎起来,我说我怎么总觉得妈妈还有事瞒着我呢,我说我怎么觉得刚才她说的话耳熟呢。
【只有女子可以婚育,而且必要生一男一女,不然家族便会遭遇祸事。】
伯父说过这些话,只是这前边还有几句。
【这是家族的规矩,男子不能够婚育,要给家族保平安,族内男子一旦泄了阳气,会给家族带来不幸,若是生下孩子,家族便会大难临头……】
呵,大难临头。
怪不得生了一男一女依旧大难临头……
怪不得我哥会变成这样……
“不关你妈妈的事……是我,是我鬼迷心窍……”
伯父也醒了,可他还不如不醒,我宁愿刚才被他掐死也不愿意听这些话。
“是我玷污的她,那以后你外婆才逼我……”
“你住口!”
我感觉世界一下子天旋地转:“你他妈给我住口,你骗我!你他妈骗我!你们都骗我!!”
我爸爸没死,他就是伯父……
你叫我怎么接受,你叫我怎么接受啊!
有个陌生男人忽然闯进了你的世界,他说你好我是你爸爸,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啊。
如果事情只是这样就好了,至少我还期望过自己能有爸爸。
可这爸爸有一天又告诉你,你妈妈其实是被他玷污了,而他是你的伯父,你妈妈的哥哥。
就这个男人,就这个皮肤苍白,胆小如鼠的男人,病殃殃龌蹉的男人……他玷污了我妈妈……前一刻他还掐着我脖子,后一刻他就成了我爸爸……
呵……呵呵……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为什么告诉我这些,为什么要告诉我……”
我感觉冥冥中有某个人在讽刺我,他说你不是想知道吗,你不是看不惯你妈瞒着你吗,你现在都知道了,你高兴了吧!你满意了吧!
“小葵,你……”
“你走开!你们都走开!”
泪水不受控制地在我脸上流淌,我咆哮:“我不认识你!你离我远点!”
我冲向了房间,紧锁房门,好像这样我就逃离了全世界。
我为什么要来这个村子,我为什么要进这座山。
巫小葵你神经病啊你!
我背靠着房门,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我忽然觉得恶鬼都不可怕了,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,是那些比恶鬼还邪恶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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